平順的日子


剛結婚的時候,在淡水租賃房屋居住。由於工作的地方在台北市,離家有一段距離,每日得花上至少一個半小時以上的時間在交通上。因此,在考慮工作地點及交通安全後,購買一部自用小汽車作為代步之用,從此成為不折不扣的開車族。儘管每日開車來回約需四十五公里的路程,有時道路擁擠,險象環生,有時遇見怵目驚心的車禍事故,令人膽顫心驚,但如此往返淡水、台北兩地之間一年多,都能蒙神看顧保佑,未曾發生任何重大事故。

民國八十年元月初,公司喬遷至桃園南崁,距離淡水更遠,相對地花在交通上的時間亦形增加。雖然內人常體貼地勸我說是否要在南崁附近租房子或貸款購屋,如此上班比較近,也可免去長途開車,勞累奔波之苦。但因與淡水有著一份難以割捨的情感,而且房租較便宜,居家環境依山傍水,淡水教會的弟兄姊妹富有愛心,誠於接待外地青年,因而暫緩遷往桃園的計畫,仍舊每天開車翻山越嶺到南崁去上班。

八十年四月四日這一天,對我與內人來說是個大日子,因為神賞賜我們一個既健康又活潑可愛的男孩。為讓內人在產後能得到充分地休息調養,原本打算請家母北上淡水來幫她坐月子,但因為家父年紀大,視力不好,若要單獨負責所屬北興教會整個會堂裏外的清掃工作,非僅力有不足且容易發生意外。基於這些顧慮,只好讓內人南下豐原,到我姊姊家裏坐月子,一來彼此有個照應,二來豐原離嘉義祇需一個多小時的車程,家母可隨時返家探望家父。當內人在豐原調養身體的這段時間,我獨自住在淡水家中,等到星期假日才開車南下去看她和小孩。

大難臨頭


時間過得真快,短短一個月過去了,到五月四日剛好小孩滿月,當天也正好是星期六安息日。為趕到公司去準備一些會議資料,因此一大早就起床梳洗,準備提早出門。越過門檻的時候,心情非常愉快,心想:「今天是小孩康碩滿月的日子,等中午下班後,便可以直接去豐原接內人和小孩回家,然後買個彌月蛋糕,再請教會的弟兄姊妹到家裡來,與我們共同分享喜獲麟兒的快樂。」想到這裡,心裏感覺十分快活。開著車子緩緩地駛離淡水,經過關渡大橋,來到八里,從一條小路轉到一條新開闢的馬路上。在轉彎時,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:「開車至今一年多以來,從未出過任何狀況,也未曾發生任何交通事故,可見自己的駕駛技術堪稱一流水準,若是換別人的話,可能早就有車禍事故發生囉。」

由於此時心中已起了驕傲的念頭,遂得意忘形,沾沾自喜,油門也不自覺地加了許多,車子彷若脫韁野馬似地向前奔馳,不受控制。說時遲,那時快,就在離轉彎處不到二百公尺的交叉路口,因為交通號誌管制車輛,且當時正飄著毛毛細雨,故未能看清對面車道有一部正急速左轉的機車而互撞。以當時車速而言,想要在短距離內煞車根本來不及。因此,車子在撞上那人和機車後,偏離車道而連車帶人衝落田間,像倒栽蔥似地,一股腦兒栽到水田裡,動彈不得。

患難中惟主是靠


驚嚇過度之餘,心知已闖下大禍,趕緊打開車門。由於水田與人行道約有一公尺半的落差,好不容易攀爬到人行道上,祇見那人趴在馬路中央,身旁盡是血跡。而機車則已歪七扭八倒在安全島邊,可見撞擊力量甚巨。跑近仔細一看,原來是個老年人,鼻孔流著血,右手和右腳均嚴重骨折,狀極痛苦。我一面將那老人攙扶到路旁,一面向路人求援,請他們趕緊打電話到醫院或消防隊,叫救護車趕來現場救治傷者。此時心中非常害怕,因為平時老年人如不慎跌倒,都有可能一倒不起,更何況被汽車快速衝撞,後果豈不是更嚴重﹖萬一老人死了,良心將會一輩子愧疚。同時心裏也不住地向神悔改,求神帶領我度過這場災難,保佑那老人能夠平安無事。過一會兒,救護車和警察都到達出事現場,協助救護傷者,並火速將傷者送往馬偕醫院淡水分院。在警察丈量現場並繪製出事圖後,我便跟著他們前往警察局作筆錄,這還是我生平第一次進警察局作筆錄。 

作好筆錄,心裏仍是忐忑不安,擔心對方若有個三長兩短的話,則不僅難逃官司纏身,甚至得負起鉅額醫療費用及賠償。此刻真是軟弱無助,感覺無法承受這樣突如其來的壓力和恐懼,祇得連絡淡水教會弟兄姊妹及家人幫助代禱,求主耶穌助我度過這個難關。

走出警察局,雇了一部吊車,把我那輛滿目瘡痍的車子吊上馬路邊。經檢視之後,發現車子多處破損,不但擋風玻璃龜裂,連保險桿、左前門、左前燈皆嚴重損壞。不過還好車子仍可啟動,所以我立刻趕往淡水馬偕醫院去探視那位受傷的老人。

急診室裏擠滿了急病就醫的傷患,找了一會兒,看到了那個老人在病床上輾轉反側,家屬則在其身邊照料看護。詢問老人的傷勢,家屬答說情況非常不樂觀,可能有腦震盪及腦部出血,需待進一步X光檢查及腦斷層掃描才能確定。而手腳骨折部分,醫生已先用厚紙板簡易固定著。一會兒,老人被推進腦斷層掃描室接受檢查。在檢查的時候,老人不斷地嘔血,令人見狀不由地起了惻隱之心:「若不是自己粗心大意,年紀這麼大的老人家怎麼會受這種折磨,而且極可能有生命的危險。」腦斷層掃描檢查過後,老人被推回急診室等候檢查報告。由於擔心胸腔出血妨害呼吸,醫生便為他插上鼻導管,吸出血水,以確保呼吸順暢。

約過了十五分鐘,護士送來X光片及腦斷層掃描片,並放置在燈箱上。幾位醫生看了,確定是頭骨有裂痕且腦部出血,像這種狀況,必須要趕快開刀取出血塊,否則性命堪虞。不過,即使手術取出血塊,其存活的機會也相當低或可能會變成植物人。聽到醫生如此說,我的心頓時恐慌起來。家屬向醫生說,無論如何總是要盡力救治他。但醫生說這裡是分院,而且是住院部,醫療設備不夠,再加上今天是週末,住院病人較多,加護病房已無法騰出空床位,請家屬立即聯絡其他各大醫院是否加護病房仍有空床位,儘速送去接受手術治療,否則就來不及了。經聯絡台大、榮總、長庚等大醫院後,都沒有加護病房的床位。後來問到一家位在光復北路的博仁醫院尚有床位,家屬便迅速將他送去。在那老人被送往博仁醫院的時候,內人匆忙地從豐原趕到淡水馬偕醫院與我會合後,一同前往博仁醫院。途中因心裡極度恐懼,說不出話來,內人則不斷地安慰我,要我心中禱告交託。

在博仁綜合醫院手術房外,家屬憂心如焚地等待主治醫生的消息,我和內人也坐在門外靜默不語地等待。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,我的心更加迫切地求主耶穌眷顧那老人能夠平安脫離險境。這期間,淡水教會、北興教會以及北投教會天天宣佈為我這件事代禱。手術大約進行兩個多小時,手術房的門終於打開,主治醫師走了出來,對關切手術結果的家屬說一切大致順利,血塊已經取出。不過必須留在加護病房觀察一週,才能斷定是否脫離危險期。

主愛伴隨


老先生在加護病房時,我去探視他並詢問家屬他的病況。而這段日子裏,我到處找朋友或信徒籌措醫療費用,同時請雙連教會的蔡春隆弟兄與對方家屬商議醫療費用事宜。一星期過去了,老先生仍未清醒,家屬便開始嚴厲責備我,不該撞傷他,要我負起全部醫藥費用。說實在的,以一個剛結婚的年輕人來說,經濟基礎尚未穩固,哪還有餘力去負擔這麼龐大的醫療費用呢﹖但感謝神,幸虧在出車禍前幾個月,經同事介紹投保汽車第三責任險,適可申請理賠來支付所有醫療開銷,不然的話,恐怕須向親友告貸以賠償對方醫療費用。

幾次與對方家屬談判過程裏,隨時都能體會神參與其中。因為像這麼大的交通事故,在一般人的想法,若要達成和解,除非拿錢出來息事寧人或向保險公司爭取高理賠金額。否則,萬一協商賠償事宜破裂,最後雙方可能只有對簿公堂,尋求解決之道。然而,主的大愛一直伴隨著我們,讓對方家屬能平心靜氣地與我們討論共同解決的辦法,而終於在五個月後達成和解。老先生雖然無法自己行動,但神仍垂聽我們的禱告,保守他的性命,讓他能平安回家繼續療養。

在此事件圓滿解決之後,我與內人反覆思想整個事件的始末,均深深地感念主耶穌的愛並不因我一時的驕傲而棄我們於不顧,反倒在我們最軟弱無助的時候,祂伸出全能的手拯救我們脫離困境,同時醫治那老先生,使他免於生命的威脅。而家父曾一度因擔心此事件引來對方報復,心中恐懼,受到魔鬼的煩擾,以致寢食難安。後經不斷地禱告,終獲神的看顧與保佑,心靈逐漸趨於平靜。

榮耀歸給神


在整個事件中,主耶穌讓我學習到凡事都應當歸榮耀給神,不可有絲毫驕傲之心,因為人的生命存留都在乎神,我們每日能平安度日都是神的恩典,我們怎能搶奪神的榮耀?怎能不感謝神的恩惠而歸榮耀給自己呢?經云:「驕傲在敗壞以先,狂心在跌倒之前。」(箴十六18)所以,「你要保守你心,勝過保守一切,因為一生的果效是由心發出。」(箴四23)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,應當要凡事感謝,隨時隨地仰賴神,不可倚靠或誇耀自己的聰明才智。同時我們全家人更深深體會到「神是我們的避難所,是我們的力量,是我們在患難中隨時的幫助。」「憂傷痛悔的心,神必不輕看。」感謝神的慈愛和恩惠一直與我們同在。